孫潛沒想過隨願會給自己打電話, 她聲音透著疲憊。

“你知道思思在哪裏嗎”

“啊怎麽了？”

“霍明安把思思帶走了, 我找不到她。”

“不應該吧。”

“你不知道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啊, 我問一下他啊。”

掛斷電話後，隨願無助的蹲在大街上，不知道應該怎麽辦。

她不知道霍明安將思思帶到哪裏去了，如果他真的想要讓那個她永遠都見不到思思, 那麽她該怎麽辦呢？

似乎她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這一切的，如今的她還有什麽呢？她真的什麽都沒有了。

隨願狼狽不堪，整個人都累到了極限了, 她強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, 可是身體搖搖欲墜，在下一秒, 有人拉住了她。

經過那幾秒的昏眩後，隨願睜了睜眼，看著面前的男人, 是顧琦, 她有些驚訝，從他懷裏站起身來。

問道：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
顧琦表情平淡, 皺著眉，“我很早之前就看到你了, 跟了你一路，你都沒發現。”

隨願垂眸，“我……”

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說，只是突然有人出現在自己面前, 她只覺得心底的那股難受又擁了上來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

隨願又搖頭，她就這也坐在凳子上，顧琦看她臉色蒼白，整個人魂不守舍的，難免擔心她。

“隨願，你發燒了。”

隨願迷迷糊糊的，“我沒事。”

顧琦拽著她，“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
“我不去醫院。”她不肯走，固執的反駁。

顧琦無法，問道：“外面這麽冷，那回去吧？”

冰寒地凍的天氣，外面行人匆匆，也就只有她會坐在這裏吹冷風，她臉色烏青發白，眼皮也十分沈重。

幾分鐘後，顧琦將她攔腰抱起，他態度強硬，隨願驚叫了一聲，“你放我下來。”

他卻仍舊不放，就這樣抱著她走到了路邊的車上，打開車門，將她放進去。

隨願腦袋又昏又沈，此刻坐在了車裏，阻擋了幾分寒冷，她又抱緊了自己幾分。

顧琦也不再征詢她的意見，直接啟動車輛，隨願問道：“去哪裏？”

“我先帶你去打個點滴吧？”

“我沒事，我不想去，我睡一覺就好了。”

她態度強硬，顧琦無法，只能決定送她回去，隨願報了地址，腦袋昏昏沈沈的便靠著座椅睡了過去。

停了車後，顧琦轉頭看她，她閉著眼，臉色看上去似乎正常了許多，不再像方才那麽烏青慘白的。

已經到了小區外，顧琦不知道隨願究竟住在哪一棟，而且看她還安然入睡的模樣，他不忍心打擾她。

不如就讓她多睡一會吧？

這樣想著，他自己便拿出手機玩了一會，後來又因為太無聊了，便下車去買了一瓶水喝。

他靠著車窗，在外面守著隨願睡覺，細碎的光照射在他的臉上，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。

隨願這一睡便睡了一個小時才醒來，她恍惚的睜開眼，敲了敲車窗，她降下車窗，顧琦看著她笑道：“醒了？”

隨願十分不好意思，“我睡了很久？”

“沒多久，現在感覺好點了嗎？”

隨願點了點頭，看著快要擦黑的天色，不由有些愧疚。

“我請你吃頓飯吧？”

顧琦樂意至極，“好啊，你做嗎？”

隨願楞了楞，還是同意了，兩人去小區的菜市場裏買菜，這些年隨願學會了許多東西，比如做飯。

雖然算不上多好吃，但還是能夠入口，好在現在她對生活品質要求降低了許多，因此也不覺得難以下咽。

有時候想想人真是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。

在超市隨便買了一些菜，結賬後，顧琦隨手提了過去，隨願住的地方沒電梯，兩人上樓後，開了門。

隨願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單間，雖然裝修一般，但好在什麽都不缺，家具齊全。

隨願先淘米將飯煮上，隨後開始洗菜，顧琦看她在廚房裏忙碌，對她說道：“我來幫你吧？”

隨願楞了楞還是點頭，“你把這個土豆洗幹凈。”

“好。”

兩人分工合作，都不講什麽話，將菜都切好後，開始準備炒菜了。

顧琦在一邊看著也幫不上忙，“你今天遇到什麽事了嗎？”

隨願點了點頭，卻沒說是什麽事。

“你要有什麽麻煩，可以告訴我，我可以幫你的。”

“霍明安不讓我見思思。”

“不會吧？”

隨願點了點頭，“我今天去見思思，他還騙我思思不在。”

顧琦沈默了一下，“那你有什麽打算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我只是想要女兒。”

她已經對不起思思了，她不能再對不起她，可是為什麽連這樣簡單的要求都不行？

吃飯的時候兩人也都是很沈默，顧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安慰她，她與霍明安之間的問題，永遠隔著一個女兒。

吃完飯後，已經快要八點了，顧琦起身告辭，畢竟在一個獨身女人家裏待久了實在不好。

顧琦從隨願公寓離開，只是叮囑道：“你不用送我，自己一個人住註意安全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。”

隨願對他有些愧疚，因為自己不能回應同等的感情，卻還是接受著他的好意。

“小顧，謝謝你。”

“不用對我說謝謝。”

顧琦剛下了樓，便見一輛黑色轎車前，男人微微倚靠著車頭，兩指間一點零星火光亮著。

霍明安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顧琦，他臉色微微驚訝，卻在幾秒後恢覆平靜。

“你怎麽會在這？”

顧琦說：“我路上碰到她，她有些發燒，我送她回來。”

霍明安聽罷，沒什麽反應，眼神深邃幽暗，讓人分辨不清裏面蘊藏著什麽情緒。

他掐滅手裏的香煙，兩個男人就這樣對視著，空氣中似乎升起一股互相較量的氣焰。

“你想追求她？”

顧琦的身影僵在原地，以前他總是不想去承認這件事，他害怕因此而傷害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，可是此刻，他卻無比認真的回答，“對，我喜歡她。”

“什麽時候開始的？”

“第一次見面。”

霍明安冷笑一聲，“所以現在你覺得自己機會來了？”

顧琦沈默不語，事實上，隨願從未給過他一絲機會，只是他不願意放棄，已經那麽多年了，他還是忘不了她，既然如此，不如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吧，努力去嘗試一下，即使失敗了，也就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了。

他聲音沙啞，“我知道這麽做，對不起大哥，可是你們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牽扯了。”

“誰說沒有牽扯了，我們之間還有女兒。”

女兒是一輩子的牽絆，剪不斷理還亂，顧琦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霍明安知道，除了女兒，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留住隨願了，他曾經那樣傷害過她，早就應該料到，她不可能會輕易原諒自己的。

這一切不過是他自作自受罷了，那麽如今他還有什麽資格說後悔呢？

“大哥，你已經對不起她了，你明明知道她已經不愛你了，為什麽還要用女兒來綁架她，讓她以後的生活也過得不開心不快樂？”

這話如同一個暴擊，將霍明安傷的體無完膚，就連旁人都看的出來，她早已經不愛他了，只有他深陷在過去無法自拔，他何嘗看不出來，只是他不願意去接受，他不願意接受她已經不愛自己這件事實。

霍明安臉色蒼白，他自嘲的笑了一聲。

顧琦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，他們之間到底是到了這一步，他最不想看到的一步，因為一個女人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曾經了。

說完後，顧琦便打算離開，“我先走了。”

霍明安又在原地停留了很長的時間，直到地上落了一地的煙灰，他全身疲憊到了極點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倒了下去。

霍明安回到醫院後思思早已經入睡了，他就坐在一邊看著女兒，心底疼到了極點。

思思出生沒多久便被檢查出了有兒童腦瘤，那時候她身體孱弱到了極點，甚至就連醫生都下了斷言，她活不過五歲。

沒有父親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，從前他對孩子並沒有多少耐心，可是面對思思時，卻心軟成了一汪水般。

當霍明安得知思思可能隨時會離開自己的時候，他瘋了一般，他將家裏能摔的東西都摔完了，他怎麽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
可是無論發生與否，事情似乎都朝著這個方向發展，霍明安想到了隨願，他甚至想，再要一個孩子吧。

思思三歲的時候做了手術，手術半年後病癥覆發，到了如今，再也無力回天，只能通過化學治療的方式盡量抑制住細胞瘤的擴散。

醫生說，她腦內的腫瘤會壓迫到視交叉神經，造成視力衰退，視覺缺失。

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呢？或許是他自己吧？隨願曾經說過他會有報應，可事實上，他的報應早就來了吧。

這些年，就如同沈甸甸的大石頭般壓在他的心上，讓他一刻也沒辦法喘一口氣。

他始終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來，甚至連想想都會覺得恐懼到了極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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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 晚上還有一更，會很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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